难忘东北大鼓
□■ 黑龙江煤矿作家协会鸡西密山站 林兆丰
刘大娘会说大鼓书,是我二伯父家三哥的岳母。我叫她刘大娘。
三嫂和刘大娘从哪来,只有二伯父一家知道,同村的人都不记得了。她们没有家。三嫂十岁就领着刘大娘挨个村子唱大鼓书,在哪个村里唱就在哪个村里吃住,然后再到另个村子,就这样长年流浪,过着半温半饱的生活。刘大娘双目失明,可她记性很好。年轻时嫁个“大烟鬼”,四十多岁就去世了,又再醮一家。家境也欠好,孩子多,难以过活,厥后和一个会说大鼓书的学艺,才勉强维持生活。听她说书,没有几个新段子,厥后才知道,她是全凭影象,一点一点硬记下来的。
那时候村里过年有讲究,贴春联、剪窗花、烀猪肉、蒸豆包、买鞭炮。给孩子大人做几件新衣服都是常事。最要紧的是队里有时也请上二人转的戏班子在村里唱几天,这时候,刘大娘就可以在村里唱上大鼓书,每次都是那几个戏词,没有新意,可各人听起来却是津津有味,二人转、大鼓书那是小村子过年最好的文化生活。
有一次生产队里演完了,二伯父就把刘大娘母女请到了家里,在自己家的小土房里演了起来,五十平米的小屋,南北炕坐满了村里的人,白天照旧炕上一桌牌九,炕下一桌纸牌,屋里乌烟瘴气,为了几角钱都能吵起来,面红耳赤,黄昏的时候又欢笑着坐在一起听刘大娘的大鼓书了。冬天窗外冷气逼人,北方的三九天那是相当冷,大烟炮刮得天昏地暗,人们照旧冒着风雪来了。屋里煤油灯不是很亮,火盆里的火却是通红的,炕上坐着的人围着火盆,几个老太太时时地把长长的烟袋伸到火盆里点着,吧嗒吧嗒地抽着,烟袋锅里红红的亮光和屋里不太亮的煤油灯光映衬着,给屋子里增加了许多亮度。
“咚,咚咚……”鼓声响起来了,嘈杂的声音听不见了。我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。当她唱到:“眼前正走来得快,闪出一个二武松”时。大伙都开心得笑了,各人都知道武松,我也随着笑了,似懂非懂。约莫有几个年头,二伯父家重复着这个局面。几年以后,三哥成了刘大娘的女婿,在村里落了户,结束了随处说书流浪的生活,之后,只有逢年过节、老人过大寿或者是谁家孩子结婚,刘大娘才偶尔地唱上一出。村里人都说二伯父二伯母相中了刘大娘的女人,那一年三嫂才十八岁。
说起三嫂年轻时真是漂亮,一米六五的个头,大脸盘,大眼睛,说起话来总是带着笑容,邻里亲朋关系处理得井井有条,家里家外是把妙手。持家带亲都没的说。家里过得也是全村有名的富足户。刘大娘是三哥养老送终的。
刘大娘离开人世已经十多年了,我的家里已经住上了楼房,用上了电视、洗衣机、电脑等上好的家用电器,在家里可以想看影戏就看影戏,想看电视剧就看电视剧,想听书就听书,但我照旧愿意回忆起小时候,追着听刘大娘唱大鼓书的情景,虽然听得不是太懂,就是很感兴趣。我知道刘大娘说书是为了生活,村民听书是为了快乐,我听书就是凑热闹。现在追念起来,大鼓书也引发过我的兴趣,勾起我对生活的回忆,实现我写作的愿望,真是乐趣无穷。
我忘不了刘大娘,忘不了大鼓书给小村带来的欢声笑语,真的忘不了……